剛領到的家電以舊換新資格券，觀望兩天就發現購物車的產品都漲價了……“雙十一”前后，不少消費者在澎湃公眾互助平臺“服務湃”、黑貓投訴、消費保及社交媒體曝料稱，補貼政策出臺后，此前關注的商品突然漲價，補貼后的價格與補貼前差別不大，有的甚至更貴，不法商家正借機“薅補貼的羊毛”。
更為惡劣的是，除了“薅羊毛”外，湖北、四川等地還曝出不法企業涉嫌“騙補”“套補”，湖北省商務廳更是開出了針對家電以舊換新補貼“騙補”“套補”的首張罰單。
惡意“騙補”、“套補”，借機“薅補貼的羊毛”……旨在促進釋放家電消費潛力的以舊換新補貼，一時間成了“唐僧肉”，人人都想來上一口。
補貼政策出臺后就開始漲價？
8月26日，北京市發布《北京市加大支持家電以舊換新補貼實施細則》，針對個人消費者購買一級和二級能效的冰箱、電視、空調、電腦等8類家電產品予以以舊換新補貼。個人消費者購買一級能效或水效的家電產品，按照產品銷售價格的20%給予補貼；購買二級能效或水效的家電產品，按照售價的15%給予補貼，每件補貼不超過2000元。
消費者稱10月14日至10月19日商品原價上漲1139元。
得知該政策后，北京高校學生小芮(化名)想趁此機會更換一臺筆記本電腦。8月28日，小芮領取了北京以舊換新資格碼后，隨即在電商平臺的App北京專區綁定了該碼。“當時我看到90%的電腦都可以享受補貼價，平時9000多元的電腦，補貼后大概只要7000多元。”小芮說，當時看到補貼政策會持續到年底，因此她也就沒有著急購買。
然而三天后，當小芮再次登錄卻意外發現，此前她關注的電腦普遍漲價，“漲價的范圍從200元到400元不等，而且很多型號都顯示沒貨了，能使用補貼券的商品范圍越來越少。我之前加入購物車的一臺電腦，原本可以使用補貼，但客服說享受補貼的商品已經賣完了，再購買只能以原價購買。”
另一名北京高校的學生小斌(化名)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小斌告訴澎湃新聞，他很早前就想購買一臺聯想thinkbook14筆記本電腦，“618的時候，我看的價格是4600元左右。北京家電以舊換新補貼開始前，這臺電腦在聯想自營旗艦店的售價是5499元，8月26日補貼開始后，價格是4399元。但到了8月30日，價格突然就漲了200元。使用補貼后，實際價格4559元。”
小斌說，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出臺后，前述聯想thinkbook14筆記本電腦在其他電商平臺的售價也出現上漲，由原來的5499元變成了5799元。
此外，云南九機電子產品有限公司的線上平臺“九機網”也被指在家電以舊換新補貼政策發布后漲價。來自云南的曉軍介紹，8月28日云南省家電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出臺后，他本想購買一臺MacBookAir M3，“政策剛出來的時候，電腦原價是7699元，疊加上抖音200元的抵扣券和云南以舊換新補貼的8折券，最終到手價是5999.2元。”然而，8月30日當曉軍準備購買的時候，這臺MacBookAir M3的價格已經漲到了8399元，上漲了700元，“這導致補貼后，到手價漲到了6719元。”
“這個補貼是國家給消費者的補貼，但現在卻被商家利用了，補貼的錢都被商家賺去了。”曉軍稱。
消費者稱廣東補貼出臺后商品原價上漲1000元，導致實際到手價優惠不大。
除了上述案例外，澎湃新聞在社交平臺注意到，不少消費者發帖稱，家電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出臺后，電商平臺的商家悄然漲價，其中家用電器領域成為“重災區”。
有消費者提供的截圖顯示，9月1日廣州市商務局正式啟動家電以舊換新補貼。次日，他看中了一款原價7990元的冰箱。領取補貼后，平臺顯示以舊換新抵扣1193.78元，冰箱到手價6364.76元。9月7日再次查看卻發現，冰箱原價已經漲到了8990元，領取補貼后冰箱到手價漲到了7228.86元。
“補貼剛出來的時候第一波是真的便宜，后面商家意識到了就開始提價，提高價格再補貼，補貼的錢全進商家口袋了。”有消費者發帖說。
是正常調價還是借機“薅補貼的羊毛”？
今年以來，新一輪以舊換新行動持續發力、多次加力。
3月，國務院發布《推動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8月，商務部等4部門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做好家電以舊換新工作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對個人消費者購買2級及以上能效或水效標準的冰箱、洗衣機、電視、空調、電腦、熱水器、家用灶具、吸油煙機8類家電產品給予“以舊換新”補貼，補貼標準為產品最終銷售價格的15%，對購買1級及以上能效或水效的產品，額外再給予產品最終銷售價格5%的補貼。
前述《通知》出臺后，全國31個省(區、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在隨后的三個月里紛紛啟動家電以舊換新加力支持政策。蘇寧、京東、天貓等電商平臺的小程序或App，也迅速開放了“以舊換新”“政府補貼”的入口。
以北京為例，只要是在京的個人消費者(不限戶籍)，可以在微信搜索“京通”小程序，實名認證后即可領取“北京家電以舊換新補貼資格”的券碼。該券碼可以在蘇寧易購、小米之家等線下門店出示使用，消費者也可以在京東、天貓、小米商城等平臺綁定使用。如京東平臺，消費者進入京東平臺的“北京家電以舊換新”專場，就可以綁定資格碼，購買符合要求的商品，即可享受補貼。
還有部分城市是通過和平臺合作的形式來發放補貼。比如杭州，用戶如果在線下購買產品，可以通過銀聯云閃付、支付寶等支付App來領取補貼資格，支付時享受補貼優惠。如果在京東、淘寶等線上平臺購買家電，則可以進入購物平臺的“杭州以舊換新”頁面，領取補貼資格。
根據商務部全國家電以舊換新數據平臺顯示，截至10月15日，已有2066.7萬名消費者申請，1013.4萬名消費者購買8大類家電產品1462.4萬臺，享受131.7億元中央補貼，帶動銷售690.9億元。
“真金白銀”的補貼讓消費者紛紛走進線下賣場和線上購物平臺，然而這些補貼到底有多少落到了消費者手中？
針對前述消費者反映的商家出售的聯想thinkbook14筆記本電腦、MacBookAir M3、洗碗機等商品，在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出臺后漲價的問題，澎湃新聞記者聯系了部分涉事店鋪。
其中華碩自營旗艦店相關人員表示，商品的價格是隨著市場情況波動的，會有一定的變化，可能會漲價或者降價，屬正常情況，與補貼無關。
喵速達電器官方旗艦店相關人員同樣表示，不同商品的活動優惠會不同，屬于正常調價，不存在薅補貼羊毛的問題，消費者需以下單價格為準。
而相關電商平臺工作人員則表示，由于各地補貼政策沒有規定參與補貼的商品不允許有價格波動，商家也有調價權，平臺因此無權干涉。
多地嚴查，湖北開出首張罰單
除了線上平臺外，部分線下門店的家電以舊換新補貼也遭到消費者投訴，稱價格突然上漲，導致使用補貼后到手價并沒有優惠多少。
有消費者稱，重慶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公布前，在線下門店看中一款美的中央空調，對方報價3.26萬元。補貼政策公布后，本以為能按照規定最高補貼2000元，然而詢問商家卻被告知之前的報價是2024年價格，使用補貼需要按照2025年的價格算，最終補貼后僅優惠200元，“政府補貼2000元，1800元都被商家一頓操作提價進了自己的口袋。”
還有消費者稱，此前在線下門店訂購了一批煙機灶具，尚未送貨安裝。當地家電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出臺后，商家突然告知煙機灶具漲價，要按家電以舊換新補貼政策重新購買，“使用補貼后，到手價和我之前買的一樣，差不多5000元。但商家通過以舊換新補貼政策卻拿到了6200多元，這不是在套補貼嗎？”
此外，有媒體報道，部分線下門店還存在強制使用以舊換新補貼的消費者購買套餐，“如果是買內存512G的手機，就要搭配購買499元的手機殼+數據線；如果是256G的手機，就要搭配799元的配件，不購買套餐就無法使用補貼。”最終消費者通過向當地市民熱線投訴，才將被迫捆綁銷售的商品退貨退款。
更為惡劣的是，多地已出現針對家電以舊換新補貼的惡意“騙補”、“套補”政策。目前多地也已開展專項檢查。
10月2日，河南省市場監督管理局發布《關于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活動中規范價格行為的提醒告誡書》。《告誡書》指出，各有關經營者及單位不得對產品臨時提價、虛假打折、虛假標價、誘導交易、以次充好、虛報產品信息等。根據相關規定，經營者違反價格相關法律法規的，最高可處500萬元罰款。
10月12日，湖北省商務廳發布《關于取消宜昌藍之星電腦有限公司等家電以舊換新銷售實施企業資格的公告》(以下簡稱《公告》)。其中稱經第三方審計機構審計發現，監利市縱橫商貿有限公司等5家公司及其線下門店，在參與家電以舊換新活動中存在一機多賣和騙取“以舊換新”國家政策補貼等違規經營行為。根據相關規則，取消上述5家公司及其線下門店家電以舊換新活動銷售實施企業資格。這也是自家電以舊換新國家補貼政策實施以來，開出的首張涉家電以舊換新“國補”的處罰書。
湖北省商務廳對家電以舊換新補貼的企業開出全國首張罰單。
10月18日至22日，四川省商務廳接連發布兩份《關于清退家電以舊換新違規銷售企業的公告》，對公司在參與家電以舊換新活動中，存在虛開發票和騙取以舊換新國家政策補貼等違規經營行為，取消涉事公司參與家電以舊換新資格。
雖然嚴查具有一定的示范和警示意義，但有媒體發文認為，對于騙補、套補的企業，不能止于取消其家電以舊換新活動銷售實施企業資格，還應讓其付出更大的代價。
文章認為，“套補、騙補踩踏了誠信底線，屬于嚴重的失信行為，有套補、騙補行為的企業應付出‘一處失信，處處受限’的失信代價。套補、騙補行為中的虛假宣傳、價格違法、刷單套現、消費欺詐、銷售假冒偽劣商品等問題也構成了違法侵權，相關部門在查清問題的基礎上，應對涉案企業進行全面到位的處罰，并責令其退回補貼資金，進行必要的賠償。如套補騙補行為情節嚴重，涉嫌刑事犯罪，監管部門還應將案件及時移送司法部門。
文章建議全國各地都應加強對以舊換新政策實施情況、補貼資金使用情況的監督，實現第三方審計監督的全覆蓋，再輔以必要的抽查式監督，并全面詳細公開各企業、各平臺的補貼資金收支信息，既公布補貼資金的發放數量、進度、流向等信息，也公布每一個補貼產品的具體銷售信息，暢通投訴舉報渠道，接受社會監督，實現補貼資金的透明公開使用，把補貼資金真正曬到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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