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三天的第56屆慕尼黑安全會議周日閉幕。美歐之間在眾多問題上的分歧在此次會議上暴露無遺,跨大西洋關系裂痕也在不斷擴大。
此次會議,美國派出了包括政府高官、國會議員、前政要及學者組成的龐大代表團。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和國防部長埃斯珀軟硬兼施拉攏歐洲盟友。蓬佩奧在周六題為“西方贏了”的發言中不斷美化跨大西洋關系,掩飾歐美在越來越多問題上的分歧。
然而在周五開幕式致辭中,德國聯邦總統施泰因邁爾早已一針見血地指出:作為緊密盟友,美國現政府拋棄了國際社會這個概念。他說美國認為每個國家都可自行其是,將本國利益置于所有他國利益至上。好像只要每個人只想自己,也就想到了其他每個人。他指責特朗普所謂讓美國偉大往往是以鄰居和伙伴損失為代價。
施泰因邁爾指出美國本屆政府上臺之前就開始忽略歐洲,把重心轉向亞洲。他希望美國繼續重視支持歐洲一體化。毫無疑問,這些話是對美國政府所作所為的抗議。英國1月31日最終脫歐對于歐盟和支持歐洲一體化的成員是重大打擊。他們不會忘記特朗普在2016年總統選戰時就公開支持英國脫歐,并多次對歐盟發表蔑視和攻擊性言論。
蓬佩奧周六發言十多次說“我們要捍衛主權”。這只能讓歐洲人想起特朗普2017年9月首次在紐約聯大發言中也不斷提“主權”一詞。在目睹特朗普政府三年所作所為之后,歐洲很多有識之士已把這話等同于“美國優先”、“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的代名詞。
蓬佩奧這次可謂識相,演講中只一次提到特朗普名字。在去年慕安會發言中,副總統彭斯不停吹噓特朗普的成就,并說他帶來特朗普總統向各位的熱情問候。他每句話后還有意稍作停頓,期待大家鼓掌。結果是整個觀眾席鴉雀無聲,毫無反應。第二天多家媒體用“震耳欲聾的寂靜”(deafening silence)來描述這尷尬場面。
周六,法國總統馬克龍緊接蓬佩奧發言,在一個多小時的交流中,他集中講如何發展和捍衛歐洲的利益,根本不提特朗普名字。這對于傳統上以討論美歐關系為主的慕安會來說非同尋常。現在很多歐洲人認為,前兩年他們雖然對特朗普很多做法不滿,但還寄希望他能改變。而到現在特朗普執政第三年,他們已放棄了這種念頭。就像德國總理默克爾多次講的:歐洲不能再把美國當做可靠的伙伴了,必須靠自己。
我來中國日報歐盟分社工作15個月,但歐洲人對美國政府的不滿我在平時和當地官員及專家交流中感受深刻。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定、伊朗核協議及阻撓世界貿易組織仲裁委員會以致最后該委員會癱瘓等破壞國際治理和多邊主義的做法讓歐洲人憤怒。特別是在瑞典女孩通貝里發起的學生氣候運動下,歐洲人可能是世界上對治理氣候變化最認真的,歐盟提出的2050年“碳中和”的目標也是全世界最雄心勃勃的,難怪每次氣候變化游行都有高舉丑化美國總統畫像和標語的人。
而施泰因邁爾周五也指出美國終止伊核協議是錯誤的,并表示美國的行為使中東變得更危險。施泰因邁爾2013-2017年期間擔任德國外長,對促成伊核協議也立下汗馬功勞。美國在退出協議后,對伊朗重新實施制裁,并威脅對參與與伊朗貿易的歐洲企業進行制裁,在歐洲引起一片嘩然。
在貿易上,特朗普多次用“比中國更壞”來描述歐盟,這讓歐盟各國非常惱怒。美國政府上周宣布3月起將對歐洲飛機的進口關稅從10%上升到15%,這將對空客業務產生極大負面影響。歐盟多次呼吁美國三思而行,但毫無效果。同時,歐盟也在等世貿組織在未來幾個月作出對美國波音公司不利的裁決,作為籌碼報復美國。此外,歐洲各國對特朗普以國家安全為借口,揚言威脅對歐洲產汽車征收25%的懲罰性關稅既氣憤也擔心。
就在這種緊張情況下,蓬佩奧還不停吹噓跨大西洋關系如何美好,而且說“我們贏了,我們一起贏了”。這不能不讓歐洲人找不到任何共鳴。就在蓬佩奧宣稱“西方贏了”之后,馬克龍公開說“西方在衰落”。雙方見解完全對立。
很多歐洲人認為跨大西洋關系不再可能回到過去和諧的時代。但他們中有一些仍期待如果特朗普11月敗選,新一屆民主黨政府可能會重回多邊主義、重回巴黎協定的道路。東歐成員國中也仍有要抱美國大腿的。
在對待中國的問題上,美歐也分歧嚴重。美國大西洋月刊曾報道美國國務院在去年4月上旬舉辦的由歐洲、亞洲和拉美代表參加的一次會上,希望大家簽署一項共同聲明,譴責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但結果是沒人愿意跟隨美國。最終美國這一想讓中國在4月下旬在北京召開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前夕難堪的圖謀徹底破產。
美國在過去兩年不斷對歐洲盟友施壓,逼迫他們完全禁止華為參與5G網絡建設。但歐洲各國明顯不贊同,特別是美國并沒有提供任何所謂“國家安全”的實際證據,一切都是臆測。
這次慕安會上,美國對中國的無端攻擊可謂窮兇極惡。由蓬佩奧、埃斯珀和國會發言人佩洛西輪番出場發言,渲染中國和華為5G的威脅。好在歐洲人已不是那么容易上當受騙的。歐洲人雖然知道中歐關系也是合作競爭挑戰的關系,也存在問題,但他們大多數對美國對中國“冷戰”、“零和”和“脫鉤”式做法表示反對。
畢竟,除了美國一些頑固反華鷹派,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愿意回到冷戰或開始新的冷戰。對于飽受冷戰之苦的歐洲人對此體會可能最深。